圖1: Hönö一隅 (photo by the author)
此文已先於Matters發表
因為某些私人因素,再加上疫情的緣故,整個博班生活在今年春天後進入一個奇怪的狀態 : 我必須到處尋找短租,不然就是得流浪投靠朋友或是沙發主。
在因緣際會之下,9月中的時候,我來到了瑞典第二大城哥德堡(Göteborg)。在我抵達的第一天,他就邀請我跟他以及他的朋友們,一起到哥德堡群島(Göteborgs skärgård)健行。哥德堡群島又分成南、北兩個部分,而我們當天是搭船到北哥德堡群島的Hönö,來展開這趟小旅行。
從港口步行到住宅區旁的「荒野」只有大概3公里不到; 沿途的風景,就是標準的恬靜臨海小鎮風光。
圖2: 前往健行區域的路上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進入健行的區域後,映入眼簾的便是瑞典西海岸著名的花崗岩岩岸地形。乍看之下,似乎是不怎麼崎嶇的地形。但事實上,在冰河經年累月的推擠之下,這裡的地貌超乎預期的破碎。整個區域盡是碎石以及大大小小的裂隙, 有些裂隙龐大到甚至可說是被峭壁圍繞的洞穴,而這些隙縫有時又被大量的植物給充滿。因此,儘管嚴格來說,這裡不能說是寸步難行之地,但各式各樣的障礙卻能使不熟悉的遊客,難以抵達眼中所欲求的目的地。
圖3: Hönö一隅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圖4: Hönö一隅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我們原本是打算走到海岸旁(有點類似圖4所顯示的遠處),親臨卡特加特海峽(Kattegatt)。但各式橫在眼前的懸崖以及叢生的植被使我們一直無法接近標的。最後,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,停留在看得到且走得到的岸邊。
圖5: Hönö一隅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圖6: Hönö一隅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真正的亂流,出現在回程時: 我們忘記是怎麼走過來的了。正如我先前所說的,這裡的地景實在太過破碎,因此不存在所謂的直線距離。雖然我們知道大方向在哪,但是手持手機GPS帶隊的人,卻越走越偏,最後甚至決定要下切有點高度的裂隙、穿越一片陌生的樹林。作為一個曾經上山下海進行實察的地理人(?),我的專業(?)直覺一直告訴我,我們一路都在犯錯。但我也沒有積極向大家說明我的看法,因為我認為9月中的溫度與日照長度,還不至於讓人陷入絕境。所以,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大家走進濕漉漉的林地裡。
所幸(?),我們想進入的林地就跟法貢森林一樣難以穿越 (茂密程度是圖7的數倍),而且GPS忽然失效,我們就決定回頭找一個高處觀察地形。終於,我們慢慢地修正方向,走出了迷宮。
圖7: Hönö一隅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或許是因為當下的心情使然,我很快就把這趟「驚魂記」與目前博班碰到的挑戰做連結,然後在IG上寫下這段文字: 「差點致命的地理實察,走錯一步就要花更大的力氣修正路線,還要跟日照時間賽跑,就跟人生一樣,覺得無奈。」
我覺得念博士班不見得是個錯誤,錯誤的是先前有一些事件沒有解決,或是先/後天形成的特質沒有修正。一路累積下來,造就了當前的困境,並使得博士班這項決定看起來變成了錯誤的一環。一直以來,我都知道這些癥結,但終究還是拖到了幽暗密林之前,才決定正視踏出改變的那一步。
所以,為何不找長租呢? 這尤其是某些德國沙發主的疑問…
因為找不到。作為一個經濟預算有限的男性非歐盟公民,在瘋狂競爭的德國租屋市場裡,需要極大的力氣與運氣來殺出一片天地。而百年大疫又讓這個情形更加複雜。當然,在這些客觀因素之外,也存在著一些主觀因素。譬如說,為了快速逃離父母、來到德國,我沒有做好長遠規劃,僅帶著A1-A2程度的德文就跑來。來到德國之後,被夾在研究與生活瑣事之間,再加上容易裹足不前的症頭沒解決 (對於瑞典生活的懷念算是這個心態的反應),系統性地語言學習無法被執行。在語言限制的情形下,加上疫情的衝期,找房與打工的機會愈加侷限,(然後NGO通常又忙碌又沒資源,導致訪談很難約),終於使得研究進度步入今日這步田地了。
每當我遇見新的沙發主,我就必須把我的困境從頭說一遍,每一次都是檢視自己的機會,同時也是接受他人論斷的場合。有些德國人在事後還會跟我道歉,因為他們覺得可能有點太過judgemental(某些德國人對於德語不佳的外國人,有強烈的「批判意識」XD)。不過我r某程度認同這樣的批評指教,因為他們指出了要在當地生活得相對舒服的可能條件之一 。但是,目前的狀況,已經不單只是語言的問題,而是整個人的問題了...
圖8: 脫困的路上 (photo by the author) |
所以,現在的我,就是要控制自己不要進入森林,然後跨出豁然開朗的第一步。但,會不會,我其實已經在林子裡?
又或者說,我自己就是那片峭壁圍繞的樹林呢?